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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学院) • 她太弱了
最后更新: 2025年6月17日 上午1:02    总字数: 3409

  白纸学院的天光透过百叶窗,落在厚重的橡木办公桌上,纸页的边缘在光影下微微翘起。姜世欢推门而入,看见阿布仂正拆开一封贴了老式蜡封的信件。

  他手中那封信,没有署名,信封边缘却被人反复摩挲,纸面略显毛糙,随信附着的是一叠资料。

  阿布仂将那页资料推到她面前,声线压低。

  “老朋友寄来的,不会开玩笑。资料上只有代号、异能描述和一张监控截图。”

  姜世欢低头看那张画质压缩的灰度截图。

  一个人影静立在狭巷边缘,站姿毫无动作,整个人像是被画进了背景。只露出的上眼区清晰可辨,一对幽绿色的光晕自瞳孔反射而出。面具严密地覆盖了下颌至鼻梁,苔藓状纹理延展至边缘,链条垂落,锁链末端带着模糊符印。

  他右侧腰部裸露出一段异样的印记,清晰可辨。

  一枚墨绿至黑色的罂粟花纹,边缘残缺。蛇形锁链绕花盘绕,蛇头仰起,锁链上刻着细密符文,蛇眼呈祖母绿,印记所在区域周围皮肤起伏不稳。

  旁侧批注字迹极淡:

  “他存在时现场异常静止,附近四名人员意识短暂中断,无创伤,推测能力具干扰性启动机制。”

  姜世欢翻到下一页,纸面只写了简短而锋利的字:

  代号:静噬者 · The Devourer in Stillness

  她眉头动了一下,声音轻而清晰:“他是在等人。”

  “你看出来了。”阿布仂合上信纸,“不是随机出现在监控内,那片区域被彻底封锁过,没人能进去,但他进去了,还‘停’在了画面中。”

  姜世欢望向桌面,指尖轻敲桌面边缘,像是在校准情绪:“不觉得太明显了吗?他不是躲,是在主动暴露,他知道自己会被看见。”

  “是的,”阿布仂点头,神情少见地沉了下来,“而且他知道我们会在意那面具和印记。”

  沉默持续了数秒。

  “你让我去。”姜世欢的语气平静,“单独?”

  “如果你愿意。”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伸手重新翻起资料,视线一页一页扫过,直到那张模糊的监控图重新出现。

  她注视着那张带着面具的脸和蛇印。

  阿布仂站起来,走到她身旁,拍了拍她肩:“这不是让你和他打,是让你确定,他是不是‘存在’。”

  “你在预设他可能不是‘人’了?”她目光斜了一下。

  “我不能预设。”阿布仂收回手,“但我确实……不想你一个人去承受这层不确定性。”

  姜世欢合上那一沓资料,收进自己随身的文件袋,站得很直。

  “承受不确定性不是问题。”

  “你确定你准备好了?”

  她顿了顿。

  “……不知道。”她承认,语气却没软下来,“但不去看,就永远不会知道。”

  阿布仂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在她走向门口时提醒了一句。

  “别靠太近。”

  “我知道。”她头也不回。

  门轻声阖上。

  光影重新落回那页资料上,蛇瞳的光在纸上也像未曾熄灭过。

  ...

  夜色沉沉,城市灯火在远方泛着雾气,姜世欢抵达了信中提到的地点,旧城区封锁前的最后一片无人楼区。

  她脚步稳而轻,从背包中取出便携式感知仪,按下启动键。

  微弱的嗡鸣声随之响起,仪器屏幕闪出低频精神力波动的标识。

  她花了一周时间,逐栋排查老楼、走访附近监控盲区、模拟精神力感应干扰。

  她甚至试图主动“暴露自己”的能级波动,引诱那位假想敌出现。但整整六天过去,没有任何回应。也许这只是个巧合,也许对方根本没在附近。

  直到第七天。

  那天傍晚,天色像被生锈的刀切开,楼群沉在灰紫色的影子里。姜世欢本打算撤离。可就在她登上最后一栋楼前,手腕上的感应仪器忽然发出低频震动,警告灯一闪一闪。

  【精神力波动:中—高强度,波段异常。】

  仪器的箭头指向楼顶。

  她眉头一动,随即拔出压制符卡收进袖口。动作一丝不乱,却不知为何,心脏开始不合时宜地紧了一拍。

  他在上面。

  直觉告诉了她答案。

  风灌入楼顶时,姜世欢抵住出口的门框,视线落在屋脊尽头的那人身上。

  对方站在楼顶最边缘,披着深绿色披衣,身形笔直,面部下半部分覆盖着金属与类生物膜构成的面具,表层带有苔藓质感的裂痕和脉络。眼部裸露,瞳孔被绿色光晕覆盖,瞳光扫描式流动,精神压迫毫不掩饰。

  姜世欢没有立刻行动。

  她站着,目光静定,却已将四周地形扫过一遍。

  破碎窗框、破败空调外机、低矮的天台栏杆,每一个可能藏身的位置都在她视野中闪过,她甚至捕捉到了墙角那道微不可查的擦痕。但她不确定那是不是目标本体,或者只是诱饵。

  可她不动,意味着她还有选择。

  可对方不给她机会。

  只是转过头,看了她几秒,仅仅几秒。

  那双眼从阴影中落下,绿光冷得像海底沉渊,无声审视,像是测量一个结构图纸的误差。

  然后,骤然出手。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后撤,精神力提起时,声音几乎与动作同时触发。

  “破碎!”

  语音爆发瞬间,面前空气像玻璃一样出现了脉冲形的龟裂,冲击波如同声刃爆开。但没等她推进下一段,裂痕便在对方的精神领域中塌缩,被吞噬得干干净净。

  对方没有说话。他只是抬了手,手指一动,一道扭曲的精神线条瞬间凝成,将她像纸片一样抛飞出去。

  她甚至没看清那是术式还是原始释放,只觉得整个人被一股无形重力猛地抽离地面,横甩而出。

  姜世欢撞上边缘挡栏,肩骨瞬间发麻,一瞬间眼前发白。她几乎咬碎后槽牙才撑住自己没有叫出声来,舌尖咬出了血腥味。

  没有喘息空间。

  第二次攻击来得没有任何预兆,是那种“对你的行动路径早已计算完毕”的出手。

  她尝试侧身闪避,“沉静”也已经咬字到最后一个音节,舌尖已在腭部卷转,但一只力场形成的“手”已经封锁住了她喉部发音的轨迹。

  她不是出招失败,而是出招“被拿走了”。

  她的战斗逻辑、发音方式、精神结构被对方彻底摸清。

  姜世欢终于在反应中冷汗涔涔。

  他知道她是谁,不仅是名字那么简单,而是连她的思考方式、异能使用路径和精神链接结构都一清二楚。

  她不再出声,只冷静地寻找破绽。

  可她看见的,是空无一物的空气。周围残留着她自己精神共振的涟漪,但对方的气息如深海压境,毫无波动,却吞噬一切。

  这个人不是敌人。

  他像是科研人员在测试模型稳定性。

  他的每一次攻击,都避开要害、避开致命,但精准地摧毁她的每一次构思、反制和挣扎。

  她不是被打败,而是被看透、被否定、被用事实告诉她。

  你还不够强。

  第三击几乎是嘲弄意味的击打,从她背后斜斜切入,她侧身未果,被一道精神束缚贯穿侧腰,她甚至来不及设防。

  直到第四次撞击后,她单膝跪地,掌心紧握,血从指缝流下,嘴角破皮,呼吸急促,仿佛被从海底拖出但依旧呛水。

  声音被抑制得发不出来。

  那人终于说话了。

  “就这……也能说是天才?”

  那是毫无情绪的句子,既非轻蔑,也非怜悯。

  他低头看她,站姿平稳得像一座碑。

  他没兴趣杀她,也没兴趣打垮她的意志,他的任务,可能只是“验证”或“记录”。

  “你知道我?”姜世欢艰难地开口,声音低哑,但字句无比清晰。

  “看来你的过去并没有给你太多帮助。”他没有转头,语调冷淡,“他们果然在浪费时间。”

  他没留下名字,只留下一串链鸣,随风渐远。

  姜世欢跪坐原地,眼神空白了几秒。

  她的大脑还在飞快运作。

  分析对方出手节奏,寻找蛛丝马迹,但所有线索都导向一个结论。

  她太弱了。

  不是速度、不是招式、不是精神强度,而是根本不在一个层面。

  她的冷静、分析、算计、理智全都没能在这场战斗中派上用场。

  那人是来打破她对自我强度的错觉的。

  姜世欢捂住喉咙,血从指间滑落,她没有叫,也没有退。

  她只是在想。

  如果连她的思维方式都能被分析完毕,那她到底,差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