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里的空气，在“离开”这个词出口后，变得紧绷。

昨夜的狂热和清晨的温存，像退潮一样被迅速抽干，只剩下冰冷、刺鼻的现实。

林岚抓着那件破烂的衬衫，站在床边，羞耻感和酸痛感让她有些眩晕。

程晟已经套上了那件高领毛衣，昨晚那只狂怒的野兽被重新关回了科学家的躯壳里，他正在用一种高效到冷酷的逻辑，扫描着她的公寓。

“浴室。十分钟。”他开口命令，不带任何商量的余地，“只带必需品，任何有芯片的东西都不要碰，除了你的手机。”

“我的电脑……”

“Ooi博士的人，可能已经在里面了。”程晟打断了她，他走到书桌前，用一种近乎粗暴的动作，拔掉了她笔记本电脑的电源，然后将它丢进了水槽。

“程晟！”

哗——

他打开了水龙头，冰冷的水瞬间淹没了那台机器。

“它现在是一个追踪器。”他冷冷地说，仿佛在销毁一个失败的实验品，“他们也在听。从现在开始，林岚，”

他转过身，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是她熟悉的、属于理智的冰冷。

“不要思考七号，不要思考Ooi，甚至不要思考我。清空你的大脑。从现在起，你只是一个影子。”

林岚的心脏一紧。

她明白了。

进化后的意识共享，对他们来说是融合，对Ooi博士来说……

就是一台窃听器。

他们任何强烈的情绪或思考，都可能像灯塔一样，再次暴露他们的坐标。

“十分钟。”他重复道，然后开始检查公寓的出口。

林岚不再争辩，她冲进了浴室。

十分钟后，她走了出来。

她换上了一身黑色的运动服和球鞋，头发扎成了利落的马尾。她那件破烂的衬衫，被她丢在了浴室的垃圾桶里。

程晟正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个她从未见过的、黑色的小型仪器。

他看了她一眼，目光在她红肿的嘴唇上……停顿了半秒。

但他什么也没说。

“走。”

公寓的走廊，亮得刺眼。

这个世界和她昨晚坠落前，没有任何不同，但林岚知道，一切都毁了。

程晟走在前面半步，他的手插在口袋里，但林岚能感觉到他全身的肌肉都处于一种紧绷的、随时准备扑杀的状态。

她跟在他身后，强迫自己清空大脑。

但她做不到。

她能感觉到他。

不是情绪，也不是想法。

她能感觉到他的逻辑……

那是一种冰冷的数据流，正在她的大脑中同步运行。

她能感觉到他正在计算——

计算电梯到达的时间。

计算走廊里每一个摄像头的死角。

计算着……威胁的概率。

他们走进了电B梯，金属门缓缓合上。

狭小的、明亮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电梯里的镜子，映出了他们的倒影。

林岚看到了他们。

一个神情狼狈、嘴唇红肿的女人。

和一个面色冰冷、眼神锐利，下巴上……带着青色胡茬的男人。

他脖子上那道红色的抓痕，在高领毛衣的边缘……若隐若现。

林岚的脸，又开始发烫。

昨夜的物理烙印，在此刻清醒的现实中，显得如此淫靡而刺眼。

就在这时——

程晟感受到了她的羞耻。

他的理 ... 波动了一下。

“别看。”

他低声命令，

不是对她，

是命令她的情绪。

他伸出手，

没有触碰她，

而是挡在了她的眼前，遮住了她的视线，也遮住了那面镜子。

叮——

电梯门开了。

地下车库。

潮湿，阴冷，充满了汽油和尘埃的味道。

他们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

一声。

又一声。

同步了。

林岚强忍着酸痛，跟上他的步伐。

她的车，就停在B区。

“钥匙。”程晟向她伸出手。

林岚将钥匙递给他。

就在他手指触碰到她的掌心的那一刻——

……！

程晟的动作，猛地僵住！

他整个人，像拉满的弓！

“怎么了？！”林岚慌了。

程晟没有回头。

他缓缓地，握紧了钥匙，

将她一把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藏在了承重柱的阴影里。

他的理 ... 消失了。

那股冰冷的数据流，

瞬间被火山般的灼热……取代！

“他闻到我们了。”

程晟压着嗓子，嘶嘶地说。

“不是七号。”

“是她的狗。”

林岚顺着他的目光，

看向了车库的入口。

那里，站着一个男人。

穿着物业的制服。

他背对着他们，

正在慢条斯理地……擦着消防栓的玻璃。

他似乎……没有发现他们。

“……我们绕过去。”林岚颤抖着说。

“来不及了。”

程晟低吼。

“他不在看。”

“他……”

“在听。”

程晟反手握住了林S岚的手腕。

那不是安抚。

是命令。

“我跑的时候，”

他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耳边。

“……你不准，发出，任何，声音。”

“想都不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