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九章 在那个充满血腥味的地下室，她买下了一头“疯狗”
最后更新: 2025年12月12日 上午4:25
总字数: 4237
2008年，槟城，姓氏桥附近的废弃码头仓库。
这里是乔治市的背面。
空气中弥漫着海水发酵的腥味、廉价烟草的呛人味道，以及一种令人不安的铁锈味——那是干涸的血迹。
唐瑾瑜此时已经换掉了显眼的校服，穿上了一件从二手市场淘来的黑色冲锋衣，戴着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
即使做足了心理建设，当推开那扇沉重的铁门，扑面而来的热浪和疯狂的嘶吼声，还是让她本能地想吐。
这是一个地下黑拳场。
没有规则，没有裁判，只有两个在铁笼里像野兽一样撕咬的人，以及围栏外挥舞着钞票、眼球充血的赌徒。
“呕……”
唐瑾瑜捂着嘴，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
这里的每一张脸都写满了贪婪和暴戾。作为一个从小在钢琴曲和下午茶中长大的大小姐，这里简直就是地狱。
“别看那些人。”
“看笼子里。”
“那个穿着灰色背心、满身是伤还在打的女生。”
徐云舟虚弱的字迹浮现在充满烟雾的空气中。
也许是因为他精神力透支，那些金色的字迹比平时淡了许多，甚至有些闪烁。
唐瑾瑜深吸一口气，顺着徐云舟的指引看去。
铁笼正中央。
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短发女生，正被一个浑身肌肉的壮汉死死按在地上摩擦。
那个壮汉像一座肉山，每一拳砸下去，都能听到骨肉碰撞的闷响。
但那个女生没有求饶。
她像是一头不知疼痛的疯狗，死死咬住壮汉的小臂，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流下来，染红了她灰色的背心。
那双眼睛。
唐瑾瑜从未见过那样的眼睛——眼白里布满了血丝，瞳孔涣散却又凶狠，里面没有任何关于“生”的渴望，只有要把眼前这一切都撕碎的毁灭欲。
“那就是……顾瓷？”
唐瑾瑜喃喃自语。
未来的“女武神”，现在看起来，只是一具快要被打烂的尸体。
2025年，出租屋。
徐云舟仰靠在椅子上，鼻子里塞着两团纸巾，手里拿着冰袋敷着额头。
即使身体状况糟糕，他的眼睛依然死死盯着屏幕。
【NPC扫描：顾瓷（未觉醒）】
【状态：重伤 / 极度愤怒 / 听力受损（左耳）】
【当前局势：必输无疑（胜率 2%）】
【对手弱点：右膝盖曾有旧伤，且因为服用禁药，心脏负荷已达极限。】
“胜率2%？”
徐云舟冷笑一声，“在我这里，只要没死，胜率就是50%。”
要么赢，要么死。没有中间值。
他现在的能量（星砂）已经归零，无法开启【洞察之眼】的高级功能，更无法像上次那样制造全息投影。
他唯一能用的，只有那张不需要消耗能量的嘴（文字）。
以及，唐瑾瑜的嘴。
“能不能赢，就看你们俩的配合了。”
徐云舟强忍着大脑的刺痛，双手放在键盘上，敲下了关键的指令。
2008年，拳场。
“打死她！！”
“老子买了你五百块！站起来啊废物！”
周围的赌徒们疯狂叫嚣着。
笼子里，顾瓷已经被那个壮汉掐住了脖子，提到了半空中。
窒息感。
肺里的空气被一点点挤压殆尽。眼前的视线开始发黑，耳边是那令人厌恶的嗡嗡声。
要死了吗？
死了也好。
反正这烂泥一样的人生，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为了给那个赌鬼老爹还债，她在这里打了三年的黑拳，早就活够了。
就在顾瓷准备放弃挣扎，松开紧握的拳头时。
一个清冷、突兀，甚至带着一丝颤抖的女声，竟然穿透了周围几百人的嘶吼，钻进了她唯一还能听见的右耳。
“顾瓷！！”
“攻他的右膝盖！那里有钢板！！”
顾瓷有些恍惚。
谁在喊我？
在这个只想看她死的地方，怎么会有人喊她的名字？
她费力地睁开肿胀的眼皮，透过模糊的血雾，看向围栏外。
在那些狰狞扭曲的面孔后面。
有一个穿着黑色冲锋衣的女生，正扒着铁笼的网格，不顾周围赌徒的推搡，死死盯着她。
那个女生的眼神很奇怪。
没有嗜血的兴奋，没有看戏的冷漠。
只有一种……像是看着自家着火的房子一样的焦急。
“踢他膝盖！他在换气！就是现在！！”
唐瑾瑜看着眼前浮现的徐云舟的指令，用尽全身力气喊了出来。
那是徐云舟教她的。
她不知道什么是换气，也不知道为什么有钢板，但她无条件信任那个男人。
笼子里的顾瓷，鬼使神差地动了。
也许是那个声音太过笃定，也许是求生本能。
在壮汉因为发力而胸廓起伏的一瞬间。
顾瓷原本垂下的右腿，像是一条突然苏醒的毒蛇，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狠狠地踹向了壮汉的右膝关节侧面。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
“啊！！！！”
刚才还不可一世的壮汉，突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那条像柱子一样粗的腿，竟然呈现出了一个诡异的反向弯曲。
壮汉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因为剧痛，他的手松开了。
顾瓷摔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她看着那个在地上打滚的壮汉，又看了一眼围栏外的唐瑾瑜。
赢了？
那个声音……是对的？
周围一片死寂。
紧接着，爆发出更大的咒骂声。
“作弊！！”
“怎么可能！铁柱怎么会输给这个娘们！”
“退钱！退钱！！”
几个输急了眼的赌徒，愤怒地把手里的啤酒瓶砸向笼子里的顾瓷。
还有一个满脸横肉的庄家，带着几个打手，气势汹汹地冲向了唐瑾瑜。
“妈的，刚才就是这小妞乱喊！是不是出千？！”
唐瑾瑜脸色惨白。
她看着围过来的几个打手，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徐云舟的字迹再次浮现，这一次，字体变成了猩红色：
“别退。”
“把钱拿出来。”
“所有的钱。”
唐瑾瑜愣了一下。
那是她和沈星澜仅剩的生活费，还有刚才赚的第一桶金，一共一千八百块。
那是她们的命。
但她没有犹豫。
她把手伸进冲锋衣的口袋，掏出了那一叠厚厚的钞票。
“我看谁敢动！”
唐瑾瑜猛地举起手里的钱，声音尖利，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打手们愣住了。
在这个地方，钱就是上帝。看到这么多现金，他们的动作本能地慢了一拍。
“这一千八，我买顾瓷赢！”
唐瑾瑜指着笼子里那个浑身是血的女孩，大声喊道，“刚才的赔率是一赔十！你们庄家要赔我一万八！这笔账，你们认不认？！”
庄家眯起了眼睛。
这个小姑娘，看起来柔柔弱弱，怎么一张嘴就这么狠？
如果不认账，这拳场的名声就毁了。但如果认了……
“小妹妹，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
庄家皮笑肉不笑地走过来，“刚才封盘了，你的注没下进去。”
“那就把她卖给我。”
唐瑾瑜指着笼子里的顾瓷，语速极快，“既然注没下进去，那我用这一千八，买她的合同。她那个赌鬼老爹欠你们两千块对吧？刚才她赢了一场，奖金五百，加上我这一千八，足够连本带利还清了！”
庄家愣住了。
这笔账算得太快太准了。
顾瓷确实是替父还债，而且因为受伤太重，本来也没什么利用价值了，这一场本来就是安排她“送死”的。
现在有人愿意当冤大头接盘？
庄家看了一眼地上那叠钱，又看了一眼半死不活的顾瓷。
“成交。”
庄家一把抓过钱，挥了挥手，“开门！把这只疯狗领走！以后别让我看见她！”
铁笼的门开了。
顾瓷趴在地上，血水糊住了眼睛。
她听到了那个交易。
一千八。
她就像一件商品，被人买走了。
一只手伸到了她面前。
那只手很白，很细，虽然在微微颤抖，但却很干净。
不是那种想要打她或者摸她的手。
而是一只……想要拉她起来的手。
“还能走吗？”
唐瑾瑜蹲在她面前，尽量不去看她身上的伤口，声音有些发紧，“走了，回家。”
顾瓷抬起头，透过乱糟糟的刘海，看着这个买下自己的“金主”。
一个穿着名牌却故意扮穷的大小姐？
为什么要救我？
她没有问。
她只是用那只满是血污的手，一把拍开了唐瑾瑜的手。
“……我自己能走。”
顾瓷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像一匹受了重伤却依然高傲的孤狼。
她没有拒绝跟随。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这个奇怪的女生，已经没有人要她了。
半小时后，小巷深处。
离开了那个令人窒息的拳场，空气终于清新了一些。
唐瑾瑜扶着墙，终于忍不住干呕了几声。
刚才那一千八给出去的时候，她的心都在滴血。那是全部家当啊！现在她们不仅身无分文，还多了个重伤员要养。
“那个……”唐瑾瑜转过身，看着一直跟在身后五米远、走路一瘸一拐的顾瓷，“你要不去医院？”
顾瓷靠在路灯杆上，从口袋里掏出一卷脏兮兮的绷带，熟练地缠在还在流血的手臂上。
“没钱。”
她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我有药。”
一个温润的声音在唐瑾瑜脑海里响起（徐云舟的文字）。
唐瑾瑜下意识地看向身侧。
徐云舟正站在那里。
他看起来比在家里时更透明了，脸色苍白得像纸，鼻孔下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
但他依然在笑。
他指了指顾瓷，又指了指前面的文山旧书店方向。
“带她回去。”
“书店后面那个废弃的信箱里，我放了一个急救包（用最后的星砂换的实物投送）。”
“告诉她：如果你想变强，强到再也没人能把你关进笼子里，那就跟着我。”
唐瑾瑜看着徐云舟那虚弱的样子，心里突然一阵刺痛。
她知道，这个男人又付出了代价。
为了救这个素昧平生的顾瓷，他甚至不惜透支自己。
“你……没事吧？”唐瑾瑜看着徐云舟，小声问道。
徐云舟摇了摇头，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只是他的身影开始闪烁，像是一个接触不良的全息投影。
【警告：连接不稳定，即将强制下线。】
在彻底消失前，徐云舟留下了最后一行字：
“我要睡一会儿。”
“剩下的，交给你了，女王陛下。”
光芒消散。
徐云舟消失了。
巷子里只剩下两个少女。
唐瑾瑜深吸一口气，把心里的恐慌压下去。
她转过身，看着那个满身是刺的顾瓷，眼神变了。
变得不再软弱，而是带着一种从那个男人那里继承来的坚定。
“顾瓷。”
唐瑾瑜开口道，“我没钱送你去医院。但我有能让你变强的方法。”
“如果你不想一辈子当条狗，就跟我走。”
顾瓷缠绷带的手顿住了。
她抬起头，那双死寂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一丝波澜。
变强？
像刚才那个未卜先知的指令一样强吗？
她沉默了许久，然后吐掉嘴里的一口血沫。
“走。”
她跟了上去。
雨后的夜空，星光稀疏。
唐瑾瑜走在前面，顾瓷走在后面。
而在文山旧书店的阁楼里，还有一个叫沈星澜的天才正在敲代码。
至此。
未来的商业女王、暗网主宰、不败女武神。
在这个最落魄的夜晚，终于集结完毕。
而那个将她们聚在一起的男人，此刻正倒在2025年的电脑椅上，陷入了深度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