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倏然而逝。

到了离开火凤城、启程前往圣虎国的日子。

王宫大殿中，众人整装待发。

敖宁曦缓步走到萧瑟郎等人面前，身穿新王的红金礼袍，却依旧带着一丝少女的拘谨。

“萧老师、莲花姐姐、碧老师，两位秦老师，还有团团……”

她深深行了一礼，“多谢你们在这一月里为火凤国做出的贡献。宁曦无法亲自送你们到城门……只能在此道别。”

敖炎卓也向众人行礼，声音仍带着哀悼后的沉静：“诸位老师，日后若有机会……还望再来火凤国做客。”

萧瑟郎摆摆手，露出招牌的苦笑：“我们可不讲究这些虚礼。你们才要好好照顾自己。”

莲花也点头：“对，宁曦。记得勤练锤法——哪天当王当腻了，说不定还能跟我一起去冒险。”

敖宁曦忍不住笑出声：“宁曦一定会努力。莲花姐姐传我的太善锤法……教我治国需以善待人、以善待国。我会牢牢记着。”

莲花愣了一下，随即干笑一声：

“咳……其实‘太善’指的是把对手敲到不敢再作恶，所以才叫‘太善’……不过你这么理解也没错，就……当是你的版本吧。”

敖宁曦脸颊微红，靠过去在莲花耳边轻声问：“那个……这套锤法，真的不能教给炎卓吗？”

莲花的表情罕见严肃，眼神锐利得仿佛能刺穿空气。

敖宁曦被瞪得背脊微凉。

“不能。”

莲花低声但坚决，“我没让你教，就不能教。”

敖宁曦被震住，连忙道：“对不起，莲花姐姐……我只是希望能给弟弟最好的武技与功法。”

莲花摆摆手，淡淡道：“他走他自己的路。你们敖家的家传功法，对他来说更合适。无缘者，不可强求。”

两人间的气氛隐隐有些僵硬。

碧池虽然不知道她们到底在谈什么，却见状立刻微笑着走上前，想把空气里的紧绷赶走。

“好了好了，今天是送行的日子，可别摆出这副脸色。等你们再见面时，说不定敖炎卓都成长成另一个模样了。”

众人的情绪这才慢慢舒展开来

见敖宁曦已将话说完，罗铁索才不紧不慢地上前，拄着拐杖轻轻叩了叩地面。

“确实有些可惜。”

老宰相捋着胡子叹道，“明明是整整一个月，却仍觉得没有把你脑子里的好东西都挖干净。”

萧瑟郎苦笑得几乎习以为常：“宰相您别这样说。我本来就不是多聪明的人，这个月能挤出来的，已经是我绞尽脑汁的全部了。若能应用到民生政务，靠的还是您多年累积的经验。”

罗铁索轻笑，眯着眼摆手：“呵呵，老头子不过是比你们多活几十年，对民生账目算是熟些。倒是你给出的思路，真正少见得很。”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个小木匣，递到萧瑟郎手里。

“作为感谢，还请你收下这个。”

萧瑟郎打开一看，里头静静躺着一对光泽暗金、镜面如水的掌心小镜。

“这……难道是‘双心镜’？”

罗铁索微微挑眉：“哦？你竟知道？不错，这正是双心镜。无论相隔多远，只要持镜者开镜，另一边便能看到此处的景象，也能传声。”

萧瑟郎神情一紧：“这东西很贵重的吧？我不能收。”

罗铁索立即摆手，神情认真：“萧勇者这一个月替火凤国带来的益处，比这小玩意可贵重多了。收着吧。”

萧瑟郎仍显犹豫：“要不……我只拿一只？秦烈那边也有一对类似的。”

罗铁索瞬间拍了拍额头：“你拿一只……是打算和老头子我隔空聊天吗？双心镜的材料是双心蛇之心，每一‘对’只会与自身的伴镜共鸣。拿一只可没法和别人通。”

“啊……原来是这样。”萧瑟郎挠头，只好点头，“那我就收下了，多谢宰相。”

罗铁索轻咳一声，看来心情颇好：“呵呵，不必客气。这东西给你，也是希望你与自己的商会保持紧密联系。我会安排人常驻你们商会附近，你若有新点子，告诉商会，他们立刻汇给我。如此一来，你们研发的新玩意，我们火凤国也能第一时间得益。”

萧瑟郎尴尬地笑：“哈哈……没问题。只要宰相以后别动不动就说我发明的是造反物品就好。”

罗铁索没忍住笑出声，老眼弯成了两道月牙：“看你这小子说的——只要你别继续做那些让人心脏骤停的稀奇古怪东西，我自然不会如此‘多想’。”

两人对视，彼此都忍不住轻叹一声。

在短短一个月里，他们竟已奇妙地培养起一种难得的互信与默契。

另一边，凯义也正与秦烈作最后的寒暄。

“秦少爷，”

凯义抬起手腕，晃了晃那对沉稳厚重的手镯，“你送我的这对锻炼环确实有意思。若不是造价太高，我恨不得立刻让全军都换上。”

秦烈哈哈一笑：“凯统领喜欢就好。这只是第一代试作品，还有不少改进空间。等我把第二代研究出来，能降低成本、提升负载后，我会让秦家第一时间通知你。”

凯义眼中一亮：“那就太感谢了。这份……你拿着。”

他取出一卷沉重的金属设计卷轴，上头刻满繁复的魔纹线条。

“这是火凤国特级囚锁的魔纹设计。若你想做出能对特级强者也有帮助的锻炼环，它或许能给你些启发。”

秦烈郑重收下：“多谢凯统领。”

说完便向大门方向走去。

凯义收回目光，随即转身走向另一边的萧瑟郎。

罗铁索正好注意到，轻笑道：“看来凯统领有话要和你谈。我也说完了，就不打扰了。”

说完拄着拐杖，慢悠悠地离开。

凯义走到萧瑟郎面前，语气倒是不带官威：“萧瑟郎。”

萧瑟郎立刻回礼：“凯统领还有什么吩咐？”

凯义眉头皱了皱，像是对某件麻烦事极为无奈，最后叹了口气。

“昨晚凯恩已经回家和我谈过了。我们的误会虽然解除了……”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了几分憋屈，“但他还是坚持不肯让家族出面，替他解除奴隶魔纹。”

萧瑟郎瞪大眼：“哈？他到底在想什么？”

凯义抬手揉了揉额头，像是被这个弟弟气到极点：“我也不明白。他那性格本来就倔得不像话。他说——”

凯义模仿了一下凯恩的语气，听来像个嘴硬又要强的年轻人：

“保持奴隶纹，就是保持与你同生共死，是他支持你的方式。”

萧瑟郎整个人都僵住了：“……啥？”

凯义也无奈：“别问我。我到现在也搞不懂他那奇怪的执念。总之，这小子认定的事很难改变。”

“好吧，我会再试试劝他的。”萧瑟郎叹气。

凯义摆摆手：“算了，随他去吧。反正是他自己的选择。”

说到这里，他语气忽然一沉，罕见地带了几分真切的关心：

“所以你给我当心一点。别自己找死，把我弟弟一起拖下水。”

萧瑟郎苦笑：“我可不想死啊。说了这么多……你是不是该给我点什么‘保命福利’？”

凯义翻了个白眼：“做梦。”

萧瑟郎眯眼一笑，语气坏得很：“欸？我一旦有生命危险，凯恩也会跟着遭殃啊。你确定……不打算给我一点保命的东西？”

凯义狠狠瞪他一眼：“我算是见识了，你这种人真是贱得独一无二。”

话虽如此，他还是伸手从怀里摸出一个圆盘大小的魔法器具，像丢垃圾一样抛给萧瑟郎。

萧瑟郎接住：“这是什么？”

凯义哼了一声：“防护罩魔法盘。我前不久才弄到的。启动后能撑住圣级强者的一击……应该。”

他顿了顿，“我只找到两个，给你一个就够了。”

萧瑟郎笑得非常诚恳：“那谢谢凯统领了。”

“滚滚滚。”

凯义彻底懒得再看他一眼，甩袖转身离去。

———

离开王宫后，众人在城门口与凯恩、苏彤、慕容芷璃以及她抱着的孩子，秦承安汇合。

秦烈正与两名妻子道别，场面温馨得像画卷。

萧瑟郎看着也跟着感慨，随即把一面镜子递给凯恩。

“凯恩，这面镜子麻烦你带回去给苏雅。另外一路上辛苦你多照顾芷璃嫂子、苏彤还有承安了。”

凯恩接过镜子，恭敬点头：“明白了，主人。这是双心镜吧？我一定会亲自送到苏雅小姐手中。至于两位秦夫人和秦公子，我会全力护他们安全。”

听到“苏雅”，一旁的慕容芷璃突然抱着秦承安走过来，语气满是担忧：

“萧兄啊，这双心镜你确实很需要用。”

萧瑟郎愣了下：“……什么意思？”

慕容芷璃一本正经：“你那个苏雅，人品不太好。”

苏彤脸色一变，赶紧把秦承安抱回来：“大姐，大姐！要讲这些我先带承安走开一下……别让孩子听了坏掉。”

慕容芷璃噘嘴：“我又没说错。”

苏彤连忙制止：“你别再说了！他耳朵很灵的！”

说完迅速抱着秦承安走到一旁，像是逃避什么似的。

萧瑟郎苦笑着问道：“嫂子，你说苏雅怎么了？”

慕容芷璃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注意才压低声音：“这件事你太忙，我之前都没机会说……差点忘了。萧兄，我得提醒你，那苏雅啊……恐怕不太检点。”

萧瑟郎一愣：“哈？我听不懂。”

慕容芷璃叹气：“平时看她跟谁都没什么亲密接触，但我们上个月动身前，她的肚皮明显鼓起来了。那不是吃饱的问题，是……女人特有的征兆。”

她握紧拳头，语气中带着义愤：“肯定是跟哪个男人有了关系！她毕竟是你的奴隶，要是不严格管教，会影响你的形象的！”

“她……有了？”

萧瑟郎震惊得看向秦烈，而秦烈显然也听见了，目光和他对上，场面顿时有些尴尬。

慕容芷璃却越说越坚定：“别担心，萧兄。等回去后我一定帮你查清楚是谁干的！找到那男子，就帮你报官，把他们全都抓去关！”

萧瑟郎心虚地轻咳一声：“那个……不用吧……她有她的自由。那终究是她的私事。”

“怎么能行？”慕容芷璃皱眉，“奴隶在未得主人允许前不能与人发生关系，这是规矩。”

秦烈急忙拉住她：“好了好了，芷璃，这事别再追究了。你也知道萧大哥从不把苏雅、凯恩、还有团团当奴隶。他不是那种人。”

慕容芷璃被劝得语气缓下来，终究还是放弃了，坚持道：“好吧……既然萧兄都这么说。”

说完便跟凯恩、苏彤、秦承安一同踏上回离火城的路。

萧瑟郎刚想开口宣布要动身前往圣虎国，余光便捕捉到三道危险的视线——

秦瑶的心情明显不佳，莲花的脸黑得能滴出墨，碧池则一脸看戏的坏笑。

秦烈拍了拍他的肩膀，重重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摇摇头。

萧瑟郎心里哀嚎：

“天啊……这感觉有点开心，但更多是恐怖……看起来接下来的路，绝对不会是轻松的旅途了。”

在他忐忑不安的心情下，一行人正式启程，踏上前往圣虎国的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