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赫斯消化着穆凝带来的、足以颠覆他对这个世界基本认知的庞大信息。神明、世界树、创世女神、那位神秘的“先驱”、还有中枢的诞生……这一切如同破碎的星图，在他脑海中旋转、碰撞，试图拼凑出一个难以想象的真相。

​他端起面前那杯早已失去温度的清茶，茶水的苦涩在舌尖蔓延，却无法驱散心中的震动。

​“穆分部长，”赫斯思考了许久，终于缓缓抬起头，目光中带着一种探究，一种近乎触碰禁忌的谨慎，“我想问最后一个问题。”

​穆凝优雅地颔首，示意他继续。那双古老的眼眸平静无波，仿佛早已预料到赫斯的疑问。

​“在您漫长的生命中，或者根据精灵族最古老的记载，”赫斯的声音低沉而缓慢，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份量，“现今……可曾有过任何存在，真正‘观测’到您所说的……‘神明’，或者说，那‘规则’本身的存在吗？”

​这个问题，问的不仅仅是神话的真实性，更是在探寻这个世界运行的底层逻辑，以及那位“先驱”所触及的、甚至可能利用的……力量的源头。

​穆凝闻言，微微垂下眼帘，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膝上。他沉默了片刻，像是在检索那浩瀚如星海的记忆。

​“没有。”最终，他轻轻摇头，给出了一个简洁却又意味深长的回答。“至少，在这动荡结束、人历开启的231年来，无论是精灵族的古老者，还是其他种族那些寿命悠长的存在，都未曾有过直接‘观测’到那种终极存在的记录。”

​他顿了顿，补充道：“或许……在更遥远的神代，有过不同的景象。但那些记载早已湮灭在人魔大战的战火与时间的尘埃中了。我们如今所能触及的，只有传说与……敬畏。”

​“是吗……”赫斯轻轻靠在椅背上，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又仿佛被更深的迷雾所笼罩。

​没有观测记录……这是否意味着，“神明”或“规则”真的只是某种抽象的概念，而非具象的存在？或者，祂们只是以一种凡人无法理解的方式运行着，那位“先驱”也仅仅是恰好契合了某种“规则”，才得以创造出中枢？

​“感谢穆分部长。”赫斯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我想，今天我想知道的……大概就只有这些了。”

​“希望这些古老的见闻，能对中尉有所帮助。”穆凝站起身，脸上又恢复了那商人般温和的微笑，“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失陪了。研究所的事务繁忙，还需我去处理。”

​他微微欠身：“下次若还有疑问，中尉随时可以通过内部终端联系我。”

​穆凝缓缓离开了包厢，脚步轻盈无声，仿佛从未出现过。房间内再次只剩下赫斯一人，以及那盏散发着柔和光芒的魔能灯。

​小缇轻巧地跳上赫斯的膝盖，将毛茸茸的小脑袋拱进赫斯的怀里，用身体的温度传递着无声的安慰。

​“赫斯大人，”它的声音带着一种超越了程序逻辑的坚定，“请别担心。”

​小缇微微抬起头，那双闪烁着蓝光的机械眼中，映照出赫斯疲惫而迷茫的脸。

​“无论那‘规则’或‘神明’是什么，”它的语调平稳，却带着一种初生的、懵懂的决心，“小缇一定会努力理解、努力提升，一定会得到祂的‘青睐’。小缇会变得更强，让赫斯大人的实力……更上一层楼。”

​赫斯微微一愣，低头看向怀里的小家伙。那双清澈的机械眼眸中，闪烁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名为“意志”的光芒。

​他心中的疲惫和迷茫，仿佛在这一刻被这小小的、坚定的承诺轻轻拂去。

​赫斯抬起手，温柔地揉了揉小缇的脑袋，就像对待最珍贵的宝物。

​“嗯，”他低声回应，语气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温柔与自豪，“我最自豪的小缇，一定会得到‘神明’的青睐。”

​他将小缇抱得更紧，目光望向窗外那片被阴影笼罩的海纳森林，声音低沉却充满了力量：

​“你会成为……超越中枢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