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 在那片银白色的月光下，一道纤细的身影静静地立在远处。她伸出手，仿佛想要触碰那熟悉的背影。 可那距离——明明近在咫尺，却仿佛隔着一个世界。

依兰的指尖在半空中僵住，最终缓缓垂落。 “这样……就行了吧。”她喃喃低语。 夜风轻拂她的发梢，她抱紧双臂，整个人无助地蹲了下来。

明明那个人就在那里，明明曾经无数次并肩作战、并肩欢笑—— 可如今的赫斯，身上却多了一层她再也看不透的阴影。 那背影孤独而坚决，像是走在一条无人能回头的路上。

依兰低下头，嘴唇颤抖着，眼中泛起一层微光。 “为什么……越靠近你，就越觉得远呢。”

——

小缇的耳朵轻轻动了动。 那是对周遭动静的敏锐反应，但它什么也没说，只是安静地蜷在赫斯怀中。 它的机械眼微微闪烁着蓝光，反射出赫斯脸上那一抹难以言喻的疲惫。

“……小缇，我是不是很软弱。” 赫斯的声音很轻，像是在与风对话。

小缇抬起头，尾巴微微晃动。 “赫斯大人，小缇无法完全理解‘软弱’的含义。”它顿了顿，机械的声线却带着柔和，“但能创造出小缇的赫斯大人，从来都不是无能的人。请赫斯大人相信自己的判断与能力。”

赫斯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容里有自嘲，也有一丝被点燃的温度。 “是吗……那我还得更努力一点才行。”

他抬起头，视线穿透夜色。 天际的暗蓝逐渐被一抹橘金撕开，晨曦在远方缓缓升起。 那光一点点蔓延开来，如同希望，也如同警示。

“天亮了，小缇。我们回去吧。”

他抱紧怀中的小缇，转身离开那片被月色笼罩的静夜。 而在他背后，依兰的身影被朝阳吞没，只剩一片孤单的剪影。

——

回到宿舍后，赫斯没有立刻休息。 他脱下外套，径直走进盥洗间，用冷水狠狠泼在脸上。 冰凉的水珠顺着额角滑落，带走了彻夜未眠的燥热与疲惫。

镜中的自己面色苍白，双眼布满血丝，却闪烁着某种执拗的光。 他缓缓抬头，对着镜中那人低声道：“……不能再迷茫了。”

走出盥洗间，他坐回书桌前。 “小缇，既然机械之魂是在两百年前大战之后出现的——那会不会意味着，它并非自然诞生，而是……被制造出来的？” 赫斯的语气低沉，却藏着一种跃动的思绪。

“回赫斯大人，”小缇的机械眼光微微闪动，逻辑模块在快速运转，“根据资料记载，在那场牵涉整个大陆的战争之前，确实未出现过任何大规模机械文明。 不过，也不排除战争期间文献损毁导致的记载断层可能。”

“……不，不是断层。”赫斯摇头，思绪愈发清晰。 “如果真存在一个以机械为主的古文明，那‘圣遗物’中必然会留有大量机械组件或魔动残骸。但现实是，至今发现的圣遗物中，没有任何机械构造的遗迹。 而且根据黑铁国教科书的记载——‘机械魔法’这一体系本身，就是建国后才被发明的新型魔法。”

他抬起手，轻轻敲击桌面，声音有节奏地回荡在空气中。 “也就是说……机械之魂，很可能是那个时代‘被人为创造’出来的产物。而且……那个人类天才，或许掌握了连中枢都未公开的技术。”

小缇静静听着，尾巴尖微微闪烁。 “赫斯大人，小缇是否需要继续查阅相关资料？”

“嗯。”赫斯点头，神情重新变得专注。 “这几天，你专心调取所有与‘机械魔法’、‘机械魔道具’有关的资料，不论是军方还是民用领域的档案，都给我整合成可交叉比对的模型。”

“明白，赫斯大人。”

赫斯呼出一口气，靠在椅背上。 窗外的阳光已完全照进房间，温暖却刺眼。 他抬手遮住眼睛，心底却在默默下定决心——

若真有人制造过‘机械之魂’，那么我就必须找到那个人的痕迹。 否则……小缇的存在，终将引来中枢与军方的共同忌惮。

赫斯再次盘腿而坐，闭上眼，调动体内的以太。 随着他呼吸的律动，空气中的以太微粒逐渐聚拢，被吸入体内的同时，微弱的蓝光自他掌心浮现。

小缇站在他身旁，静静注视着赫斯，眼中的光如星点闪烁—— 那既像忠诚的守护，也像一台开始思考“人”的机械，在记录着人类情感的全部。

—— 房间内，气息平稳。 黎明彻底替代了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