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衣室的空气又闷又湿，两侧的金属衣柜在红光与海水交错中，像一排排沉默的墓碑。冰冷的海水已淹过膝盖，几只莫斯特鱼在水中缓慢游弋，尾鳍轻扫水面，发出细微的涟漪声。

在其中一个窄小的衣柜中，古洛和新金正挤作一团。由于刚才莫斯特鱼群突然袭击，他们和皮珀、猛琥被迫分散，而眼看那些“人肉粉碎机”就在附近游荡，两人也只能硬着头皮藏身于这密闭的铁皮格子里。

莫斯特鱼视力和听力都不佳，主要依靠水流感应猎物的位置。幸运的是，古洛和新金像两块死板的海绵一样紧紧贴在一起，一动不动，因此至今未被发现。

“为什么会搞成这样啊……”新金声音低得像水里冒出的气泡，一副快要崩溃的语气。

“我也不想啊......”古洛也无奈到了极点，心里哭喊：你问我？我才想问老天爷！

话说回来，比起“孤男寡女同处一室”的修罗场，他们现在的处境更像是“衣柜版贴贴修炼”。

衣柜太小，水太冷，衣服太湿，两人别无选择，只能紧紧相靠。而新金那身因为被海水打湿后更贴身的服装……古洛强迫自己盯着衣柜天花板，拼命不去看她。

新金显然也注意到了他的不自然，冷冷按住他的鼻尖，压低声音：“你要是敢有感觉，我就把你推出去喂鱼。”

“我尽力，会长。”古洛眼神坚定地盯着某颗铆钉，内心早已升天。

空气中弥漫着海水、金属和少女洗发水的混合气味。随着时间推移，两人都感受到彼此体温透过衣物传来，明知道不该在这种生死关头胡思乱想，但空气中微妙的暧昧还是让人窒息。

为缓解尴尬，古洛在脑海中进行了一场堪比战术会议的“话题选择博弈”。

讲湖泊奇兽？会长会说我在胡扯。

 问家庭？冒犯。

 问感情状况？直接被掀柜。

 ……不行，只能上杀手锏了。

他低声开口：“会长，我一直有个问题……你为什么那么想保护心鼓市？”

新金一愣，目光微微波动，最终落在他头顶的贝雷帽上。她似乎在犹豫。

“你能耐心听我讲一个故事吗？”她轻声问道。

古洛认真地点头。

“其实，我八岁时就来过心鼓市。”她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低沉的怀念，“那年我认识了一个男孩，跟我同岁。我承认，我曾喜欢过他……但他满脑子都是奇兽，一天到晚只想看奇兽对决大赛。”

古洛听到这句，眉头悄然皱起，眼神变得格外专注。

“后来，十三岁那年，市里一只钢铠燕失控伤人，我……也是伤者之一。那孩子为了救我，被打得几乎不成人形，是他的奇兽临时进化才救了我们。”

话刚说完，古洛身子一震，水花扑通一声炸开。他赶紧捂住嘴，但动作还是太大，新金怒视他，怀疑他是不是神经出了问题。

然而，下一刻，她的目光落在他头顶，眯了眯眼。

古洛慌忙一摸，才发现帽子歪了，急忙调整。但新金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头顶那道久远的伤疤，否则她早就开口问了。

然而外面的莫名动静却突然打破了两人的静默。新金警惕地看向衣柜缝隙，同时掏出奇兽手机。

古洛却突然收起手机，像是想起了什么。

新金望向他，脑中闪过金狮对抗莫斯特鱼时的那场硬仗，内心忽然一沉。现在的她不确定能否召唤烈焰鹰，这密闭空间可能会瞬间沸腾。

就在此时——

一声清脆的鸟叫刺破寂静，紧接着传来一连串熟悉的动静。

两人同时一愣，那是……鸟类奇兽的叫声？

水下不会有鸟类奇兽。除了她，新金以外，团队中只有一个人拥有飞禽类奇兽。

下一秒，衣柜猛地被打开。

“小朋友，你们没事吧？”皮珀探头进来，一脸担忧。猛琥、狂核、美珍和那位忠诚的船员紧随其后。

看见两人紧紧相靠地缩在衣柜里，众人先是一愣，随即皮珀和美珍互相一笑，眼神像极

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姐姐。

古洛和新金瞬间满脸通红。

“美珍小姐……你不是最正经的吗？”船员满脸崩溃。

猛琥适时解围：“你们没受伤吧？”

“没事！我们好得很！真的没事！”古洛语速飞快，仿佛被发现小秘密的孩子。

狂核一脸麻木，实际上墨镜底下的眼神已经变成了“这年头青春期能不能晚点来”的无奈。

新金努力压下羞意：“莫斯特鱼呢？”

“被我家河蛇用‘水球牢’困起来了。”美珍举起手机晃了晃，笑容疲惫。

“但我们不能久留。”狂核看向外头，语气冷静而干脆，“鲸鱼暂时安静，离基地只剩十米，现在是突围的好机会。”

“可是我们没路可走。”古洛忧心忡忡。

狂核看向美珍，语气像是早有预谋：“你的河蛇，能开隧道吧？”

“你想让我用它开个海底通道？”美珍挑眉。

“没错。”

“可这太明显了，会被敌人发现。”

“我还没说完呢！”狂核竖起一根手指，“反正二队负责制造大动静，我和美珍吸引注意力，其余几人想办法挖个隧道出去。”

“那我也——”新金刚想自荐，话还没说完，整艘潜艇忽然剧烈震动了一下。

轰——！

不是撞击，而像是整个潜艇被什么东西抓住，用力甩动！

众人猛地失去重心，在狭窄通道中被水流和晃动甩向墙壁。衣柜、管线、杂物四处乱飘，水中混乱得像暴风中心的沉船。

“该死！我知道了！”船员一边护着美珍，一边怒吼：“是深斑鲸！它咬住了潜艇，正在摇晃它！”

水流越发湍急，众人像漂浮在高速搅拌的水槽中，被不断地撞向墙壁和门框。

古洛抱着柜门试图稳定身体，却被一股旋涡般的水流冲开。他一边咬牙稳住贝雷帽，一边大喊：“它要把我们撕碎！”

轰——！又一阵震颤传来，随之而来的，是刺耳的破碎声。

玻璃舷窗裂了。

海水如狂兽般冲进潜艇内部，带着无数碎片和杂物，一下子把整条走廊淹没。巨大的水压将众人一口气拍进水里，毫无还手之力。

他们拼命憋住气，却看见水中忽然一阵泛光。

下一刻，每人头上自动凝聚出一个透明气泡，笼住口鼻，让他们得以呼吸。

“是河蛇！”美珍挥手示意，“用水泡保护了你们！”

古洛正想感激她，结果一口吸得太急，把自己的气泡吸爆了。他一边扑腾，一边从水里抬头，脸涨得通红。

“别太用力吸啊！”美珍哭笑不得地补了他一个新的。

“你不需要‘绅士’背着你了？”狂核看向船员，调侃得毫不客气。

“别说话，小心被水泡憋炸了。”新金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她伤口呢？海水不会刺激感染？”古洛担心地看向美珍。

“河蛇顺便也把伤口用水膜包住了。”皮珀抢答，拍了拍他的肩膀。

众人还未来得及喘口气，忽然——

“等一下。”美珍声音一沉，整个人瞬间僵住。

所有人也都听见了。

那是从水流深处传来的、像破布撕裂，又像尖叫风啸的声音。

“是它们……”新金咬紧牙关。

“莫斯特鱼。”猛琥冷声补了一句。

“糟了！”美珍脸色剧变，“刚才的震动，把‘水球牢’弄破了！”

水流深处的黑影开始游动，一道、两道、无数道——那些疯狂的身影正如复仇者般迅速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