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扭曲的尖锐声刺穿耳膜。
校车侧翻,车身在公路上滑行数十米,火花四溅。
沈砚的视野里全是翻转的天空和碎玻璃。
他一只手臂环住温故的腰,另一只手扣住她后脑,把她整个人压进自己怀里。
中级体魄强化让他的骨骼像铁,肌肉像钢缆,硬生生扛住了撞击。
可剧痛还是像潮水,一波波拍上来。
车终于停下,侧躺在路边护栏外。
汽油味和血腥味混在一起,呛得人眼泪直流。
警笛声近在咫尺,红蓝灯光透过破碎的车窗闪烁。
沈砚的耳朵嗡嗡作响。
他低头,看见温故埋在他胸前,睫毛上沾着血珠,却还在微微颤动。
她没昏过去。
小手死死攥着他校服的前襟,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沈……沈砚……”
声音细得像一根丝线,却清晰地钻进他耳朵。
沈砚的喉咙发紧。
他想回答,却尝到满嘴血腥。
肋骨至少断了三根,后脑被玻璃划开一道口子,血顺着脖子往下淌。
可他还活着。
‘活着……’
‘她叫了我的名字。’
警车围上来,车门被撬开的巨响。
警察冲进来,先控制住昏迷的绑匪,然后把孩子们一个个抱出去。
有人试图分开沈砚和温故,却被他死死抱住不松手。
直到一个女警轻声说“没事了孩子,放手吧”,他才慢慢松开手指。
温故被抱走时,转头看他。
眼睛红肿,却固执地盯着他,像怕一眨眼他就不见了。
沈砚想对她笑,却牵动了伤口,只能扯了扯嘴角。
救护车上,医生给他包扎。
中级体魄强化让伤口愈合得比常人快,医生惊讶地嘀咕“骨头都断了,居然没哭”。
沈砚没听,只是盯着对面担架上的温故。
女孩手腕上的红绳露出一截,第二颗纽扣在灯光下反射着暗红的光。
她也盯着他。
嘴唇动了动,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沈砚。
他看懂了。
医院走廊。
家长们哭着抱孩子。
沈砚被推去拍片,温故被另一个护士带去处理额头的伤。
分开前,她忽然伸手,抓住他袖口。
小指勾住他小指,只停留了一秒,就被护士轻轻拉开。
那一秒,沈砚的心跳漏了一拍。
夜里,病房只剩他一个人。
吊瓶滴答,窗外月光冷白。
沈砚低头看手腕,红绳上的两颗纽扣都变成了深红,像浸透了血。
他以为这一次,终于不一样了。
可凌晨三点,系统声音毫无感情地响起。
“第二次人生,检测到目标记忆植入成功——第二颗纽扣。”
“检测到目标两次主动呼唤宿主姓名。”
“但检测到目标心理创伤加深——对‘分离’产生极度恐惧。”
“为防止记忆永久封闭,系统即将重置本次人生片段。”
“奖励保留:体魄强化·中级(下次人生继承)。”
“第二次人生,结束。”
沈砚猛地坐起,吊瓶针头扯脱,血珠滚落。
他冲到走廊,病房门一扇扇推开。
温故的床位空了。
护士告诉他,女孩父母来了,已经带她转院。
他跑到医院门口,夜风像刀子刮脸。
远处,温故坐在轮椅上,被父母推着上车。
她回头,看见他,眼睛瞬间亮了。
张嘴喊了什么,却被风吹散。
沈砚冲过去,却被保安拦住。
车门关上,尾灯一闪,消失在夜色里。
他站在原地,手腕红绳烫得像要烧断皮肤。
白色空间再次拉开。
小女孩蹲在虚空,血裙子滴着水,抱着膝看他。
“又失败了。”
声音冷得像冰碴子。
沈砚跪在地上,拳头砸在虚空中,一下一下,血从指节渗出。
他声音嘶哑得不成调。
“她叫了我的名字……两次……”
“她抓着我不放……”
“为什么还重置?!”
小女孩慢慢走近,赤脚踩过他的血迹。
她蹲下来,小手捧住他脸,强迫他抬头。
眼睛亮得吓人,却带着一点湿意。
“因为她怕。”
“怕一醒来,你就不见了。”
“怕下一次分开,你又会消失。”
“她宁愿什么都不记得,也不愿记住一个会消失的人。”
沈砚的眼泪终于掉下来。
砸在小女孩手背上,烫得她指尖一颤。
小女孩叹了口气,声音第一次没带嘲讽。
“疼吗?”
“比第一次更疼吧。”
她抬手,把他拉进怀里。
小小的身体却抱得很紧,像要把他整个人揉进骨血里。
“别哭。”
“还有五次。”
“下一次,你得让她相信,你不会消失。”
沈砚抱住她,声音闷在血裙子里。
“怎么信?”
“我明明活着走下车了……”
小女孩拍着他后背,动作轻得像哄孩子。
“因为你每次都死在她面前。”
“哪怕这一次没死,她潜意识也记得。”
“记得你总会消失。”
“所以下一次……”
她松开他,指尖点在红绳第三颗纽扣上。
线头已经松动。
“别再让她看见你受伤。”
“也别再让她看见你离开。”
“让她看见,你一直都在。”
白光再次亮起。
沈砚睁眼,发现自己又坐在校车最后一排。
阳光、灰尘、孩子们的低语,一切如初。
温故坐在老位置,低头揉额角的伤,肩膀一颤一颤。
她的手腕上,红绳空空。
沈砚低头。
校服外套第三颗纽扣已经松了。
中级体魄强化让他的手臂隐隐发热,肌肉线条比上一次更明显。
他深吸一口气,指尖抚过红绳。
‘这一次,我要让她从一开始,就相信我不会走。’
车门外,绑匪的脚步声再次响起。
倒计时,又开始了。
可这次,沈砚的眼睛里多了一点东西。
不是恐惧,也不是疯狂。
是某种近乎偏执的温柔。
他站起身,慢慢往前排走。
不是去拿手机。
也不是去挡在温故面前。
而是停在温故旁边一排的空位,坐下。
离她只隔一个过道。
温故抬头,疑惑地看他一眼。
沈砚对她笑,声音轻得只有她能听见。
“别怕。”
“我坐你旁边,好不好?”
女孩愣住。
额角的血滴下来,落在课本上。
她没擦,只是盯着他。
眼睛里第一次出现除了恐惧之外的情绪。
像……一点点安心。
车门打开的瞬间,绑匪踏上来。
沈砚握紧拳头。
红绳第三颗纽扣,在掌心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