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槟城，圣乔治私立学院后街。
夜色如墨，路灯把行道树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是一群张牙舞爪的鬼魅。
学校的后墙是一片荒废的工地，只有几个生锈的集装箱散落在杂草丛中。这里没有监控，也没有保安，是学生们口中绝对的禁区。
唐瑾瑜蹲在围墙的阴影里，呼吸有些急促。
她手里紧紧攥着那一千多块钱，背上还背着沈星澜那台死沉的旧电脑。
沈星澜蹲在她旁边，依然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手里还捏着没吃完的半块饼干，眼睛盯着地面上一只正在搬家的蚂蚁。
“真的不走正门吗？”唐瑾瑜压低声音问道。
虽然她相信徐云舟，但这条路实在太偏了。前面那条小巷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隐约还能听到几声野狗的叫唤。
就在这时，一抹幽蓝的微光在前方亮起。
徐云舟并没有回答，只是那个半透明的身影从黑暗中显现。他手里拿着一根并不存在的荧光棒（其实是【全息引路】的特效），随意地挽了一个剑花，然后指向了那条漆黑小巷的深处。
“林婉叫来的人就在正门，一共五个，带了棒球棍。”
“我们不硬拼。”
“走这边。带你去见证一场‘奇迹’。”
唐瑾瑜看着那行浮在空中的字，咬了咬牙，拍了一下沈星澜的肩膀：“走了。”
沈星澜慢吞吞地站起来，推了推眼镜：“哦。”
她似乎对这种像是特工潜入一样的氛围毫无感觉，或者说，在她眼里，这只是从代码A区转移到代码B区。
两人一前一后，跟着那点微光，走进了那条连月光都照不进来的巷子。
2025年，出租屋。
徐云舟坐在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
他刚刚花光了那个【阶段任务S级】奖励的500星砂。
买的不是武器，也不是什么超级保镖。
他买了一次**【全息环境模拟：赛博幽灵】**的使用权。
持续时间：10分钟。
作用范围：方圆50米。
“校园霸凌最怕什么？”徐云舟喃喃自语，“不是挨打，而是恐惧。是对未知的、无法理解的力量的恐惧。”
林婉那群人不是喜欢搞迷信吗？那就给她们来点真正的“玄学”。
此时，屏幕上的画面显示，唐瑾瑜和沈星澜已经穿过了小巷，绕到了学校体育馆的后门。
这里正对着操场，而此时，林婉正带着几个小姐妹，坐在操场的看台上抽烟，一边等着前门的消息，一边肆无忌惮地嘲笑着唐瑾瑜。
“那个贱人肯定吓得尿裤子了。”林婉吐了个烟圈，“等抓到她，我要把她头发剃光。”
周围的女生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
徐云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好戏开场。”
他按下了回车键。
2008年，操场看台。
原本只有几盏昏黄路灯的操场，突然闪烁了一下。
滋滋——
像是电流过载的声音。
林婉正在讲笑话，突然觉得周围的温度好像降了好几度。她下意识地裹紧了校服外套：“怎么突然变冷了？”
还没等旁边的人回答，操场中央的大屏幕突然亮了。
那本来是用来播放校运会成绩的LED屏，此刻却跳动着一片雪花点。
紧接着，雪花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行血红色的、巨大的倒计时：
【10】
【09】
【08】
“什么东西？谁在搞恶作剧？”林婉站起来，有些慌张地看着四周。
随着倒计时归零，整个操场的路灯毫无征兆地全部熄灭。
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
尖叫声此起彼伏。
就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一道幽蓝色的光束，从体育馆的顶端笔直地打了下来。
光束正中央，并没有人。
只有一个半透明的、巨大的人形轮廓，静静地悬浮在半空。
它没有五官，只有一双仿佛来自深渊的眼睛，冷冷地俯视着看台上的这群人。
那当然不是鬼。
那是徐云舟利用【全息环境模拟】制造的投影。
但在2008年这群十几岁的小女生眼里，这就是索命的厉鬼。
这时候，原本一直沉默的沈星澜动了。
她坐在体育馆后门的台阶上，膝盖上放着那台破电脑。
在徐云舟的远程指导下，她刚刚黑进了学校的广播系统。
“呲——”
广播响了。
并没有什么恐怖的音效，只是传来了一阵有节奏的键盘敲击声。
然后，是一个经过变声器处理的、毫无感情的机械女声：
“林婉。高二（3）班。”
“父亲：林国强，林氏建材董事长。”
“秘密：上周偷拿父亲两万块公款，买了现在的LV包，谎称是奖学金。”
林婉的脸瞬间惨白，手里的烟掉在地上。
“谁？！谁在说话？！你别胡说八道！”
那个机械声音没有停：
“张美美。高二（3）班。”
“秘密：暗恋隔壁班体育老师，写的情书藏在数学课本第42页。”
尖叫声变成了哭声。
在这个没有任何隐私的广播里，她们心底最隐秘、最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被赤裸裸地摊开在所有人面前。
这比任何殴打都要致命。这是社会性死亡。
“鬼……有鬼啊！！”
不知道是谁先崩溃了，一群女生疯了一样从看台上冲下来，连滚带爬地往校门口跑去。
就连林婉也顾不上什么大姐头的面子，尖叫着推开挡路的人，落荒而逃。
不到两分钟。
原本嚣张跋扈的小团体，跑得干干净净。
只留下一地狼藉的烟头和零食袋。
操场重新恢复了宁静。
路灯闪烁了两下，亮了。
那个巨大的蓝色幽灵消散在空气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唐瑾瑜站在阴影里，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
她转过头，看向坐在台阶上的沈星澜。
沈星澜合上电脑，推了推眼镜，依旧面无表情：“搞定。防火墙太烂了。”
而在两人中间，徐云舟的身影重新凝实。
他看起来有些疲惫（全息模拟消耗极大），但眼神很亮。
他走到唐瑾瑜面前，伸出手，虚虚地摸了摸她的头顶。
“记住了。”
“这就是掌握信息的快乐。”
“只要你手里握着别人害怕失去的东西，你就是这里的王。”
唐瑾瑜看着那行字，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兴奋。
一种从未有过的、掌控命运的快感，在她的血液里奔涌。
她以前以为，只要出身好就能被人尊重。
现在她懂了。
尊严不是别人给的，是靠手段赢回来的。
她深吸一口气，对着徐云舟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那个笑容里，少女的天真正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折的野性。
“走吧。”
唐瑾瑜转身，拉起沈星澜的手，“去我们的新基地。”
次日凌晨，文山旧书店。
这里已经被稍作整理。
中间空出了一块区域，摆着沈星澜的那台破电脑，还有唐瑾瑜从二手市场淘来的一张旧地毯。
两个女孩盘腿坐在地毯上，中间放着那叠钱。
“一共一千八。”唐瑾瑜数了一遍，“加上这几天的生活费，还差一千二。”
沈星澜咬着饼干，指了指电脑屏幕。
屏幕上是一个满是英文的论坛界面。
“接单。”她惜字如金，“修BUG。一单50美金。”
唐瑾瑜眼睛一亮。
50美金，按当时的汇率，差不多是一百七十令吉。
只要接几单，剩下的钱就够了！
“成交！”唐瑾瑜兴奋地拍了一下大腿，“我负责接洽客户和谈价钱，你负责技术。我们五五分！”
沈星澜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她不需要钱。
她只需要这块饼干，这台电脑，还有……那个偶尔会出现在她屏幕上帮她改代码的“幽灵”。
徐云舟坐在书堆顶上，看着下面两个脑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女孩。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岁月静好。
但他并没有放松警惕。
手机屏幕上，那个【阶段任务：第一桶金】的进度条虽然已经走到了90%，但在任务栏的最下方，出现了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警告：检测到不可控变量接入。】
【变量来源：唐家主宅。】
【唐瑾瑜的父亲唐振国，发现了女儿并没有流落街头，反而开始“不务正业”。】
徐云舟眯起眼睛。
该来的总会来。
豪门这种地方，最容不下的就是“失控的棋子”。
就在这时，唐瑾瑜的旧诺基亚（刚赎回来的）突然响了。
在这个寂静的深夜，铃声显得格外刺耳。
唐瑾瑜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刚才还兴奋的小脸瞬间变得煞白。
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
【父亲】
她颤抖着手，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威严且冰冷的声音，没有问候，只有命令：
“明天中午十二点，回家。如果你不想那个叫沈星澜的野丫头进局子的话。”
电话挂断。
嘟嘟嘟的忙音，像是一把锤子，敲碎了这短暂的安宁。
唐瑾瑜手里的手机滑落，砸在地毯上。
她抬起头，看向徐云舟所在的方向，眼神里满是恐慌。
那是刻在骨子里的、对那个男人的恐惧。
徐云舟从书堆上跳下来。
他走到唐瑾瑜面前，单膝跪地，视线与她平齐。
这一次，他没有用文字。
而是直接开启了最昂贵的**【全息体温模拟】**（剩余星砂全部梭哈）。
他伸出手，这一次，是带着真实体温的、坚实有力的手，紧紧握住了唐瑾瑜冰凉的双手。
那是真实的触感。
滚烫，粗糙，充满了力量。
“别怕。”
“明天，我陪你回去。”
“这一次，我们不是去认错，是去宣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