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紫水晶般的眼眸初时还带着朦胧的雾霭,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观察世界。但精灵族天生的敏锐感知和高阶祭司的精神力,让艾薇娅·语星迅速从漫长的昏迷中抓回了意识的缰绳。她的目光聚焦在林小七身上,带着劫后余生的恍惚与一丝本能的警惕。
“是……是你……救了我?”她的声音干涩沙哑,如同枯叶摩擦,却依然保持着一种奇异的、如同月光风铃般的韵律感。
林小七平静地点点头,拿起旁边准备好的、浸润了宁神花露的温水,用一根羽毛小心地沾湿艾薇娅干裂的嘴唇。“感觉怎么样?”她的声音温和,带着一种能安抚人心的奇特力量。
清凉的液体滋润了喉咙,艾薇娅的精神似乎清明了一些。她尝试移动身体,却引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和灵魂深处的抽痛,让她姣好的面容扭曲起来,紫眸中闪过一丝痛苦与……深入骨髓的恐惧。
“不……不要乱动。”林小七轻轻按住她的肩膀,一股温和的生命能量渡了过去,缓解着她的不适,“你的身体和精神都受了重创,需要静养。”
艾薇娅喘息着,目光却死死抓住林小七,仿佛她是无边黑暗中唯一的光亮。“……谢谢。”她艰难地道谢,随即,那恐惧如同潮水般再次淹没她的眼眸,她的呼吸变得急促,“……那‘门’……‘门’后的……‘祂’……醒了……”
“门?”林小七金瞳微凝,“你是指浮空城核心那个黑色的空间裂痕?”
“裂痕?不……那不是简单的裂痕!”艾薇娅激动起来,声音带着颤音,“那是……一扇‘门’!一扇被强行打开,或者……从另一边被推开‘门’!艾瑟瑞尔的先贤们……他们不是在建造浮空城,他们是在……封印!封印那扇门后的东西!”
这个信息如同惊雷,在林小七心中炸响。浮空城艾瑟瑞尔,上古魔法文明的辉煌象征,其存在的真正目的,竟然是作为一座巨大的封印?
“我……我奉林地长老之命,前来调查能量异动……”艾薇娅断断续续地叙述起来,眼神因回忆而充满惊悸,“我们月光林地,世代守护着一些关于上古之秘的卷轴……记载着艾瑟瑞尔的真相。当异动发生时,长老们感知到了……封印松动的迹象。”
“我凭借月辉祭司的秘法,避开了外围大部分危险,进入了核心殿堂……我看到了,那原本作为封印枢纽的水晶核心,已经破碎,被……被那种不祥的黑暗侵蚀、取代。我试图用月光净化之力加固残存的封印符文,但是……”
她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仿佛再次置身于那恐怖的场景:“……但是,‘祂’察觉到了我!从那扇‘门’后,传来了无法形容的‘低语’……那不是语言,是纯粹的混乱与虚无的意念,直接冲击灵魂!它在诱惑,在低诉,承诺着无尽的知识与力量,但更多的是在咆哮,在愤怒,想要冲破束缚!”
“我看到了……一些幻象……扭曲的星空,燃烧的法则,无数世界的残骸……还有……一双眼睛……冰冷,空洞,注视着一切……”艾薇娅的声音带上了哭腔,显然那段记忆对她造成了巨大的精神创伤,“我的净化之力在‘祂’面前如同萤火之于皓月,瞬间就被污染、反噬……我拼尽所有,甚至燃烧了部分灵魂本源,才勉强激活了一件保命的神器,逃离了核心区域……之后……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说完这些,艾薇娅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虚脱地瘫软在床榻上,紫眸失神地望着天花板,胸口剧烈起伏。
林小七默默消化着这些惊人的信息。封印、门后的“祂”、界外侵蚀、上古秘辛……这一切都指向一个远超寻常认知的危机。艾薇娅的描述,与她感知到的“虚无”、“同化”特性,以及菩提祖师提及的“终结”恐惧,隐隐吻合。
“你做得很好,活下来就是最大的胜利。”林小七安慰道,同时更加细致地运转力量,抚平她因激动而再次波动的精神海,“你现在安全了,在莫罗城的冒险者工会。”
“工会……”艾薇娅喃喃道,眼神恢复了一丝焦点,她猛地抓住林小七的手,力道大得惊人,“必须……必须警告所有人!那扇‘门’后的封印正在加速瓦解!‘祂’的力量在渗透过来,污染构装体,扭曲空间,侵蚀心智!如果不阻止,当‘门’完全洞开……不仅仅是艾瑟瑞尔,整个大陆……甚至这个世界……都可能被拖入永恒的‘静寂’!那是比毁灭更可怕的……‘虚无’!”
她的声音充满了绝望。
就在这时,静室的门被推开,南宫雪走了进来,手里还把玩着一枚新得到的、散发着寒气的宝石胸针。她看到苏醒的艾薇娅,眼睛一亮:“哟,醒了?感觉如何,精灵小姐?”
艾薇娅看到又一位气质非凡的东方女子,微微一愣。
林小七简要介绍道:“这位是我师父,南宫雪。我们一同进入遗迹救你出来的。”
艾薇娅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被南宫雪按住了:“免了免了,躺着吧。刚才你们说的话,我在外面也听到了一些。”她的表情也收起了平时的慵懒,变得严肃起来,“‘门’?‘祂’?听起来比那些吵死人的构装体麻烦多了。”
林小七看向艾薇娅,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艾薇娅,要阻止‘祂’,关闭那扇‘门’,我们需要知道方法。月光林地的古老卷轴,或者你的感知中,有没有提到重新封印,或者彻底关闭它的办法?”
艾薇娅陷入了沉思,紫眸中光芒闪烁,努力从混乱恐怖的记忆和庞大的精灵知识库中搜寻线索。良久,她有些不确定地开口:
“卷轴上记载模糊……只说封印的核心,与艾瑟瑞尔的‘城市之心’以及……‘星核’有关。但‘城市之心’显然就是那个被污染的水晶核心,已经破损。而‘星核’……据说是建造浮空城时,从星界深处采集来的、蕴含着一个世界雏形的奇迹之物,是封印的能量源泉和最关键的‘锁’。”
她顿了顿,脸上露出困惑与一丝希望:“我在被污染侵蚀时,恍惚间似乎感知到……‘星核’并没有完全被黑暗吞噬。它似乎……被某种力量保护着,或者……被‘转移’了?它可能还存在于浮空城的某个地方,只是失去了与‘城市之心’的连接,导致封印失效。”
“找到‘星核’,修复或重启它与‘城市之心’的连接,或许是唯一的方法。”艾薇娅总结道,眼神恳切地看向林小七和南宫雪,“但那里现在太危险了,‘祂’的意志已经蔓延开来……”
南宫雪摩挲着下巴,看向林小七,眼中闪烁着挑战的光芒:“听起来是个大工程啊,徒弟。怎么样,有兴趣去把那个什么‘星核’找出来,顺便给那扇不欢迎客人的‘门’换个锁吗?”
林小七的金瞳中,没有丝毫畏惧,只有如同渊海般的冷静与思索。她轻轻握了握艾薇娅依旧冰冷的手,声音平稳而坚定:
“好好休息,恢复力量。至于‘星核’和那扇‘门’……”
她站起身,与南宫雪对视一眼,师徒二人眼中是如出一辙的决意。
“……就交给我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