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晚霞

  “嗨，学妹，又见面了呢。”少年的语气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阳光从他身后倾泻下来，晃得人有些眩。那一瞬间，沈月秋几乎怀疑自己还没从梦里醒来。

 她只愣了一瞬，便很快收起神色，轻声回应道：

 “早上好……昨晚的事，很抱歉。”贺泽没有回话，只是笑了笑。那笑容像阳光掠过湖面，干净而有点耀眼。下一秒，他忽然伸手，从她的外套口袋里拿出了手机。动作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

 手机没有设置密码。他在通讯录里写上自己的名字和号码，然后递回去。

  “以后别说不认识我了。”他眨眨眼，语气轻快，却带着一点命令般的笃定。

  沈月秋怔在原地。直到他走出好几步，阳光的轮廓都淡了，心跳仍没有恢复平静。她低头看着电话本——除了老师和兼职老板之外，多了一行新名字：

 贺泽。

 那几个字安静地躺在屏幕上，却似乎在发光。她轻轻叹息，收起手机，转身朝便利店走去。只是，这一次，她似乎比平时花了更久的时间。

 柜台后，老板照例冲她笑笑。她也点头回礼，只是眉心轻蹙。昨晚的噩梦仍像阴影一样悬在脑海深处——弟弟的脸、那句刻骨的辱骂、自己惊醒时的冷汗。

  “是因为梦的关系吗？”她在心里喃喃。手指却仍稳稳地接过零钱，动作一如往常。         

 去往教学楼的路上，一名男生从拐角处匆忙冲来，不偏不倚地撞上她。

  “对不起！”他慌张地道了歉，然后头也不回地跑远。

  月秋拍了拍衣袖，低头继续走。她向来不会因为这类小事计较。只是那一瞬间，她闻到了一点陌生的味道——某种淡淡的松木香，和昨晚那个少年身上的气息有些相似。

  她甩了甩头，让思绪回到现实。

  今天是艺术系与外校联合举办的交流活动。老师早早就通知过，全班将分组完成一系列创作展示。而她，凭借优异的成绩与作品，被安排在重点小组中。

  八点十五分。她踩着上课铃声走进教室。教室里弥漫着颜料与木板的香气，空气中混杂着紧张与期待。她找到自己的座位，却发现那一组只有她一个人。

 她皱了皱眉，环顾四周。其他组的同学已经开始热烈交谈，唯独她的那张桌子空荡荡的。心底的不安悄然蔓延开来。

 果不其然，老师点名时，她那组的另一位成员并没有出现。

 按照计划，每组应有四人。如今少了一人，对接下来的合作无疑是种打击。

她犹豫片刻，还是走上前轻声对老师说：

  “老师，我组的成员没来……是否可以重新分组？”

 老师沉吟片刻，目光落在她认真而冷静的神情上，嘴角微微一弯。

 “那就让你们组少一个人吧。也算是一种考验—看看你能不能独当一面，又或者...你能找到有人自愿加入你的队伍。”

 她微微一怔，想要再说什么，却终究只是点了点头。

  “好的。”

  就在她准备回座位时，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

  “听说这里缺人？不知我是否有这个荣幸加入？”声音清冷，却带着一丝温柔。她转过头，看见一位女孩缓步走来。

 女孩有着一双很漂亮的眼睛，睫毛浓密而纤长，五官精致得像雕刻出来的。她的神态从容，像是早已笃定一切。

 “我叫古缘烟，二十一岁，对艺术略知一二。”她微微一笑，语气温和，却带着某种不容拒绝的从容。

  沈月秋愣了愣，随即伸出手：“你好，我叫沈月秋，艺术系二年级。能加入我们……当然欢迎。”

 古缘烟的手指冰凉，却握得极稳。那一瞬间，沈月秋忽然有种奇异的预感——她的出现，不会只是巧合。

 其余两位组员也陆续自我介绍。

 张宇恒，二十三岁，画风阴郁，性格寡言；李梦溪，二十二岁，笑容明亮，喜欢可爱的风格。

  四个人，性格各异。空气中带着微妙的平衡。

  老师拍了拍手，声音打断了短暂的宁静。

  “各位同学，现在来个小热身。请和你的队友们合作完成一幅主题为——‘晚霞’的作品。要求：同一张画纸，每人都要参与。颜料不限。”

 教室里瞬间安静了几秒，然后传来一阵压低的惊叹声。

  沈月秋看着那张空白的画纸，心口忽然微微发紧。

  “晚霞”这个词，在她脑海中泛起一阵淡淡的苦涩—

  那是白昼燃尽前最后的光，也是黑夜来临前最短暂的温柔。

  她深吸一口气，拿起画笔。

   “那就，从我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