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信了。
不如说,人们等这把火已经等太久了。
那仇恨像泼进热锅的油,“哧”一声炸开,然后疯长成燎原大火。
烧掉了理智,也烧掉了责任的边界。
可学生会长不在这里。
她在遥远的青樱。那是一个必须穿越无数丧尸和暴徒、耗费数日步行、还不一定能活着走到的地方。
太远了。
怒火过不去,但人却不能不死。
那怎么办?
有人抬起下巴,视线落在那张熟悉的脸上:
“不是还有个来自青樱的人么?”
“谁知道他是不是带病源的?”
“他说他逃出来的?谁证明的了?”
“说不定他就是学生会的狗,打前站的。”
“……我弟弟死之前也是先发黑,然后牙齿掉了。”
火焰找到了引燃点。
而真相?
早就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有人要为这场灾难负责。
有人得被当成血祭,祭奠这漫天苦难、恶臭和尸体。
沈小姐站出来了。她试图平息风波,劝大家冷静。
她的声音依然镇定、平缓、合逻辑。
但人群此刻早已不是“理智”的人群,而是“被烈火锻烧后,只剩一口复仇念头的铁块”。
火焰中没有中立。
---“你想保他?”
---“你也是青樱的?”
---“你吃的那么好,是不是早就知道内情?”
---“你该不会也打算逃走吧?把我们全卖了?”
她既然试图保启然,就是站在“敌人”那边。
启然的脑袋嗡一声炸开,恐惧感直接让他失语。
他看见那群人越来越近的眼神,像是要生吞活剥他。
他想解释,可解释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往火堆里加柴。
他想找一个出口,一个活路,一个能让自己不是“众矢之的”的借口。
那一刻,他抬手指向了沈小姐。
“她……她才有问题!”
“为什么只有她知道物资什么时候来?”
“我们在外面饿得啃泥巴,她餐餐有肉!”
“她是不是早就知道什么?是不是就她活得太好了点?”
空气忽然一静。
然后轰地一声,全场炸裂。
人群回头盯着沈小姐。眼神从狐疑变成恨意。
启然站在人群边缘,双手发抖。
他说完那些话后,才意识到
他刚刚亲手把那个唯一帮过他的人,推入火坑。
可这时候,已经没人听他了。
火焰烧起来,第一朵烟雾,就是友情的尸体。
---
沈小姐站在白板前,颤着嗓子说:
“大家冷静……保持希望……救援很快就会...”
“还在骗人!”
“她肯定藏着什么!”
“有吃的!有药!有联络器!”
“找出来!她藏着离开的方法!”
“她骗了我们这么久了...”
“她每天更新那个倒计时,说是等救援。可谁知道是不是她在等别人来接她走?”
那一刻,她终于感到,自己在这片废墟上努力维系的“人性”,轰然塌了。
他们冲了过来。
像是潮水、像是蝗灾,毫无理智,只剩吞噬的意志。
她拼命拦着,尖叫、咆哮、用尽全力:
“不要!!!”
“不可以!!!!”
“你们不可以进去!!!!”
那是她最后的底线,是她打算带进坟墓的秘密。
可没人听她的了。
人群冲进厨房,翻开她的生活,撕开她的精神堡垒。
然后,他们看见了。
不是药,不是肉,不是逃生通道。
是尸体。
那些失踪的人...
那些他们曾一起聊天、吵架、做饭、发疯的亲人、朋友、邻居。
他们的手、脚、头,被切成段;
他们的肉,在锅里慢炖;
他们的眼睛,有些还没完全闭上。
一瞬间,全场寂静。
紧接着是错愕、呕吐、哭泣、后退、癫狂。
“不可能……”
“她怎么能……”
“那是我弟弟……”
“那锅肉我吃过的……我吃过的!!!!”
但也有人没看尸体,他们翻着那堆被珍藏的小纸条,每一张都写着:
“希望还在。”
“第32天:今天有阳光,真好。”
“第51天:肉不多了,我留着给你。”
“第65天:今天是你生日,我记得。”
那些人看完,疯得更厉害。
“联络器呢?!”
“她肯定藏在身体里!”
“割开她,我们要出去!!!”
刀落下了。
她在惨叫中被一刀一刀切开。
他们割她的肚子,剖她的喉咙,扒开她的头盖骨,试图从她体内掏出“逃出生天”的钥匙。
但她身体里什么都没有。
除了血,和一颗早就碎成渣的心。
启然站在人群边缘,看着沈小姐眼神渐渐涣散,看着那个曾拉他一把的女人,在狂乱中碎裂。
他有预感,如果他现在不逃,下一个就是他。
他转身就跑。
有人发现了,怒吼着追上去:
“那个男的也有问题!!”
“抓住他!!”
但下一秒,追出门的人撞上一群丧尸。
惊叫、撕裂、咬合,像是世界本来的声音。
启然没有回头。
他只知道,背后那座“庇护所”已经不再是避风港,而是一口
人心之井。井底是希望,井口是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