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沉舟拿着小狼毫写起了小楷来,手像是不太适应似的,桌上还摊着几封零零散散的信,皆是宫宁赫所写。
墨沉舟已经学了一段日子了,手还是不太适应,果然宫宁赫的字亚不好学。
墨沉舟揉了揉酸痛的手,打算出去溜达一圈才回来。
墨沉舟的首选自然是走到槐渝居那里,那里可是她最爱的地方没有之一。可惜墨沉渝不在那边,墨沉舟只好绕去书房找他了。
墨沉渝要么在练武要么在处理军务,偶尔会呆在房间或厨房学习新技能,是什么墨沉舟就不多说啦!
在半路上,墨沉舟听见对面的召唤声:“舟儿,你过来。”
诶?是墨沉渝?
“怎么了?兄长?”墨沉舟一路小跑过去。
“我给你请了个先生来,这一个月你就和他学习吧。”墨沉渝看了一眼身后的男子:“许大夫说他在医馆费时太可惜了,便推荐给你了。”
恭定谨?!
墨沉舟还没有反应过来,满头问号。
他怎么过来了呢?
“二小姐。”
他的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了,只是还有几道疤痕,站得依然笔直如松。
墨沉渝微微诧异,看了一眼恭定谨:“恭先生已经有夫人了吧?”
“啊,是。”恭定谨点了点头,眼中带着温和之意。
“以后便在书房指导吧,先生看几点适合?”墨沉渝觉得问题不大了,恭定谨这个先生可以打个勾。
“若是墨姑娘这个年纪的话,还是辰时开课为佳,酉时放学。”恭定谨看她比自己小一个头,还是个孩子啊。
这个年纪……?她今年十三了好吗?
“那便有劳您了。”墨沉渝拍了拍墨沉舟的头,把墨沉舟推过去了。
“恭先生。”墨沉舟唤道。
恭定谨微微一笑:“走吧。”
他走路有些一瘸一拐的,墨沉舟看得有些担忧,你三月还赶得过去京城考殿试吗?
他们墨府的书房其实很大,还是有隔间的,一个给墨沉渝用,一个给墨沉舟用。
墨沉舟的大多数都是诗集之类的,墨沉渝的则是兵书和食谱,还亏得是秦管家四处搜罗过来的书籍,不然上哪里找去?
“墨姑娘想要学什么?”恭定谨看了一眼书架上的书,整整齐齐的。
这事你问我?
“先生,唐诗可好?”墨沉舟想着第一天也不要太大的压力,现下也已经午时了,背背唐诗也挺轻松的。
“自然可以。”恭定谨翻了翻诗集:“游子吟会背否?”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墨沉舟朗诵起来。
这要是个孩子都会吧?
恭定谨听这清脆的童声似有感触,问道:“二小姐可知这诗的含义?”
其实也不难理解,就是母爱嘛。
“母亲用一针一线把衣服缝得又紧又牢的,就担忧孩子在外迟迟不归,这也代表着母亲对孩子的爱吧。”墨沉舟中规中矩的回答。
“是啊……”恭定谨微微颔首:“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少将军对二小姐很是上心,二小姐可不能辜负了这情谊。”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好在墨沉渝也不是不识字的,对恭定谨颇有几分敬意,用的还是敬语。
“先生,沉舟觉得您不必唤我为二小姐,您虛长我几岁,还是直呼名字吧。”墨沉舟觉得还是太别扭了点。
感觉在以陌生人的角度说话似的,尤其是还说到墨沉舟和墨沉渝兄妹情這一点,不像个长辈像个外人。
恭定谨像是有些错愕,随后还是摇了摇头:“二小姐于恭某有救命之恩,不敢妄自唤二小姐闺名。”
她就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啊……是救命恩人自己也一个劲儿的直呼其名的。
“先生未免太妄自菲薄了。”墨沉舟抿了抿唇,觉得自己可能是太过含蓄了些:“罢了,先生到墨府来,真的只是为报答当日的救命之恩吗?”
恭定谨的眼中竟是闪过一丝心虛,随后别过头道:“滴水之恩,恭某必当以涌泉相报,若是惹得墨姑娘误会,恭某愿意向少将军请辞!”
“误会?”墨沉舟肯定了也不和他拐弯抹角了:“若当日救下你的,不过是个没权没势的小姑娘,您当真会愿意登门倾囊相授?”
“二小姐!”
恭定谨这一句话可以说是喊出来的,“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沉舟怎么说的,重要吗?”墨沉舟丝毫不惧他:“关键在于,您是怎么想的?”
从恭定谨说起游子吟开始墨沉舟便知道,他明里暗里都在隐喻着些什么。墨沉舟没母亲,不就是在暗指她的兄长吗?
想要墨家鼎力相助,却还要等人屈尊纡贵去拉拢他?心气未免太高了些!
这句话犹如醍醐灌顶,直接冲击着恭定谨。
“沉舟知晓先生饱读诗书,必然知晓有野心者,更能成大事。尽管先生不愿与世俗同流合污,可您踏入墨家开始,您的仕途上,都会被人记着这一笔,你甚至会成为他人攻击的目标。”墨沉舟是时候给他一个台阶下了,话不能说得太决:“若是您走错了一步,您觉得会发生什么事呢?”
恭定谨有野心,而他的野心来源于他那被掳去的妻子,才会选择投靠宫槐仁。那时候的初心,真的还在吗?
恭定谨自然没想过这么复杂的局面:“墨姑娘多虑了,恭某只是为报答救命之恩……”
“所以您现在唤我二小姐,是在同沉舟生疏吗?”墨沉舟来个会心一击,那叫一个痛彻心扉。
恭定谨:“……”
敢情你绕个大圈就是为了针对这称呼问题?
墨沉舟继续努力和他扯蛋:“如果沉舟是您,必然会利用兄长对于我的宠爱来做为筹码,让墨家支持,搞这些虛礼显得多余,坦坦荡荡反而给彼此一个痛快!”
恭定谨被轰得无话可说,在他面前的真的是个十三岁的姑娘吗?这么牙尖嘴利的!
要真说的话……确实如此。终究是自己太清高了些。
“定谨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