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皎洁落水一事犹如一颗石子落在平静的湖面上,荡起层层涟漪,随后又消弭得无影无踪,她终于苏醒了过来。
“小主,您可算是醒了,奴婢快吓死了。”在床边候着的素卉看起来很疲惫,想来是有一夜没睡了。
“……让你担心了。”龚皎洁觉得身子有些沉重和酸软,也不知道躺了几日。
“小主说什么话呢,奴婢马上去请陈太医过来。”素卉急匆匆地出去了。
陈太医是太后御前伺候的太医丞,医术却是与太医令不相上下的,衡遄长公主和皇上都是他保下来的,年纪老了却是德高望重。
太后肯出这种心腹给自己……想来太后未必全然不知此事。
“微臣见过洁嫔娘娘。”陈太医行了一礼。
“听闻陈太医医术高明,本宫也放心了,那便有劳陈太医了。”龚皎洁微微一笑,看着令人心疼。
“娘娘不必客气,请让微臣把脉吧。”陈太医拿出了一条布垫着。
龚皎洁把手伸出去。
“娘娘落水也只是身子虚罢了,这几日切记莫要吹风,当心受了寒。待微臣开几味药,给娘娘补补身子。”陈太医把完脉后行了一礼。
“多谢太医,素卉,送了陈太医后去太医院拿药吧。”龚皎洁闭上眼睛。
“是,陈太医这边请。”素卉施了一礼,把陈太医请了出去。
龚皎洁坐着一陣沉思,回想那穿着玉镯子的玉手,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洁嫔姐姐。”
外头传来一道女声,像是压到了极致,听了很是压抑。
“楚……妹妹。”龚皎洁撑着虛弱的身子起来。
“洁嫔娘娘,如今楚美人已经是楚婕妤了,救驾有功,升了位份。”另一抹湖绿色的衣角出现在眼前,龚皎洁没想到他也来了。
“梨贵人娘娘……?”龚皎洁半惊讶半不安地看向楚留璇:“恭喜妺妹了。”
“洁嫔姐姐身子弱,没必要起身相迎,再说,妹妹担心姐姐身子,还是不要乱动为好。”楚留璇小心翼翼地把手伸过去扶一下。
“咳咳咳。”龚皎洁嗓子有些不适:“素卉她出去了,待会儿让她给你们上茶。”
二人搬了椅子坐下,平日里她们也不常说话,直到素卉把药拿回来为止。
“奴婢把药领回来了,娘娘请稍等一会儿。”素卉在半掩的门外说了一句,便去舒婧殿专属的膳房了。
木清蓉看着她手上拿着的那包药,拿着绣了梨花的帕子轻掩着嘴,轻轻地笑了两声:“这药是……?”
“从太医院领过来的。”龚皎洁多瞧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取了清银钗过来,馆在自己的头发上,当真有大家闺秀的气质。
木清蓉装作不曾注意到此事,只是一笑而过,眼底却是不安。
“姐姐才刚醒,留璇便不打扰姐姐了,梨贵人姐姐方才不是说要给太后请安吗?”楚留璇道。
“嗯……嫔妾先行告退了。”木清蓉不好久留,行了一礼便退下了。
“二位慢走。”龚皎洁没挽留她们,照理来说她们三人可以说是过路人,说上最多话的恐怕也是今日了。
“小主,药熬好了。”素卉把药端进来。
“这药味有些苦,把酸梅拿过来吧。”龚皎洁闻了闻。
“小姐,这样配不好吧?奴婢去拿些蜜饯过来,这样就不会影响药性了。”素卉已经是有备而来。
龚皎洁摘了清银钗,迅速地渗入药中,钗子迅速染上了黑色,龚皎洁脸色没有一丝变化,把它倒在棉制帕子上。
会是谁呢?太后?还是那个人?
“小主,你喝完了?”素卉抬头一看,还真快。
龚皎洁接过蜜饯食用,太后盛氏亲自过来了。
好热闹啊……她实在不喜欢。
“太后万福金安。”素卉与龚皎洁一同跪下。
“不用跪了,起来吧。”盛氏落坐在龚皎洁床边,倒是把二人吓了一跳。
盛氏一个眼神扫过去,青琐便下去了,素卉不知道要不要走,只能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素卉,看茶。”龚皎洁把她支走。
“是。”素卉连忙下去了。
“身体可好些了?刚醒来有什么不舒服吗?”盛氏关心地道。
“有劳太后挂念,臣妾一切都好。”龚皎洁看着她的眼神,又低下头来。
“好就好,你还年轻,身体是一切的本钱,有什么不舒服的便传陈太医。知道吗?”盛氏欣慰地劝着她。
“臣妾明白,多谢太后。”龚皎洁点了点头。
“对了,哀家还有一事,你落水之前,是不是有去过御花园了?”盛氏观察着龚皎洁的眼神,有些淡然。
“……太后,臣妾什么都不记得了,据说是楚婕妤妹妹救了臣妾,臣妾感激不尽,只盼着养好身子以后能謝她大恩。”龚皎洁轻轻一笑。
二人心知肚明地对上眼,皆明白对方的意思。
“楚婕妤过来看过你了吧?真是有心了。”盛氏没再接着提落水前的事情。
“是,梨贵人也过来了,想来她们很关心臣妾。”龚皎洁特别咬重梨贵人三个字,再等着盛氏接话。
“梨贵人?那挺好,那孩子懂得药理,前些日子酿了点果酒哀家正找她要呢。哀家让她給你留两瓶如何?”盛氏提到木清蓉挺喜爱的。
“臣妾不善酒力,可既然是梨贵人給臣妾留的,臣妾自然不会推拒,侍臣妾身子调养好了,会去給梨贵人道谢的。”龚皎洁很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盛氏看着她良久,温和地道:“哀家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这件事情,也是你受委屈了,待会儿哀家帮你告诉皇上,或许可以得一个妃位。如今四妃之位有所空缺,便封你一个静妃可好?”
看样子是在商量,实际上,不就是在威胁吗?
此事事关皇家颜面,龚皎洁不会为了这个太后都知道的皇家密辛而轻易断送娘家的仕途,还不如乖乖听话,至少还能活着。
龚皎洁心中五味掺杂地跪了下来:“多謝太后仁爱。”
“好了,册封礼便订在十月十五吧,你且好生休息。”盛氏扶起她来。
“恭送太后。”龚皎洁行了一礼,眸子里藏着隐晦的情绪。
看来……不是盛氏呢。